經過最暖的4月,來到多雨的5月,然後就是6月,無言以對。
最近《聲韻詩刊》團隊士氣高昂,先有4月21日在一拳書館的「螟蛾與閒物:《閒物廢歌》新書講座」,除了主角池荒懸主講,我作嘉賓插科打諢,還有雷暐樂主持,表現相當淡定。講座相關報道正密鑼緊鼓整理中,這一期先以我的小序充撐評書賞藝一欄。
回想起這篇在2023年11月傳給池荒懸的序文,當時題為〈留下,或離去〉,如果,當然沒有如果,一切延後半年,我應該會借用鄭保瑞力作《九龍城寨之圍城》的宣傳句子:「離不開,留不低。」當然我們知道這句話是來自林憶蓮的歌《燒》,已故填詞人林振強手筆:「離不開╱留不低╱如火中的一個草原」。
《聲韻》主編宋子江回港,大家聚會話舊,不亦樂乎,他繼續刊出龐德《詩章》譯詩,另外,他悼念在戰火中喪生的巴勒斯坦詩人,也引介泰國詩人薩卡里亞.阿瑪塔亞(Zakariya Amataya),他的〈光的地理〉,收結有力:「當太陽下山╱一切都分崩離析成黑暗╱只留下赤裸的真相╱荒涼的孤獨╱危險的情感╱生自內心的沉默╱上帝賜予黑暗╱或許因此也賜予眼睛」,光明與黑暗是永恆的對立,我們需要文學之光:Literature as Light Against Darkness。
這一期我尤其推介劉偉聰大作〈不寫詩的王靖獻:重溫他的英文書寫〉。刊出時間上配合《楊牧全集》面世,但我們還未看到這一部年度之書。
楊牧原名王靖獻,早年筆名葉珊。他以王靖獻或英文名C.H. Wang發表論著。劉偉聰細讀王靖獻的博士論文“The Bell and the Drum”,點出王靖獻的用心所在,就是「將《詩經》㩗入世界文學之林,與荷馬史詩同座共席。」
這令人想到王靖獻老師陳世驤在〈中國的抒情傳統〉所言:「中國文學以其毫不遜色的風格自紀元前十世紀左右崛起到和希臘同時成熟止,這期間沒有任何像史詩那類東西醒目地出現在中國文壇上。不僅如此,直至二千年後,中國還是沒有戲劇可言。中國文學的榮耀並不在史詩;它的光榮在別處,在抒情的傳統裡。」中國文學缺乏史詩傳統,王靖獻借用「口傳模式」理論打通世界文學(world literature)比較之路,荷馬史詩是口傳史詩,《詩經》有口傳經歷,當中又有「周文史詩」。如此比附,實在用心良苦,但也有點過度焦慮,其實可以不必求同,存異也無妨。
甚至乎,抒情傳統本身,也應分為中西,各走各路,中國的抒情世界,離不開憂患意識,劉偉聰〈不寫詩的王靖獻:重溫他的英文書寫〉及勞緯洛〈從傳統美典到當代情動——從陳國球《抒情傳統論與中國文學史》〉(《方圓》第十九期),都提及憂患意識。
今時今日,文學離不開憂患,只因為我們在意,我們感受,我們「離不開,留不低」。
鄭政恆


